第二十章 沮丧(1 / 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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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张德利眉头挑了一下,心中默默的叹息起来,关于贺旗的评价,在他们几个人中,的确是有不同的说法,不像白木那般,他张德利算是个半路出家入伙的,关于那些纠缠不清的往事,他唯一能够探听到的,便是些零碎的小消息,如白木曾经说这贺旗是个温软的人物,起初的几次暗地里他偷偷看去,也是留下了同样的印象,这人笑的让人如沐春风,虽然长相总是遭人嫉妒,但不得不说,举手投足间的气质,是的确让人折服的,然而苏醒却不止一次的用冷血无情这样的字眼来评价过,起初的张德利的确有些不解,然而距离从远到近的时候,贺旗笑容下面隐藏的东西,终于暴露在了阳光之下,他张德利或许会让人倾家荡产,但让人生死不如一如贺旗般的手段,他还是有些不忍的,然而他抬起头来的时候,看到的只有贺旗安静的笑容。

“还有一次机会,只要你能证明,你可以做的比我更好,就算你赢。”贺旗静静的看着张德利的眼睛缓缓的说道:“先生那句话,我也是知道的,只要赢了我,什么都是你们的,那房子被我抢了先,你们一定心中不服,既然如此,那么,三个儿子之中,随意挑一个好了,只要做的比我更好,那么,这一切,都是你们的。”

“你来这地方做什么?”贺旗推开门的那一刻,一脸沮丧的张德利就霍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,脸色转而阴沉,燕大胖子那边的事情,让他这一趟本来就不怎么阳光的心情变的愈发阴霾,正如早些时候他对马成空说过的那样,真正能够继承家里那位先生身后留下的那些东西的人,是需要和这个家伙较量一番的,然而不想他想象的那般的是,他与贺旗之间的较量,居然是在一种近乎无耻的过程中完成的,没有堂堂正正的对决,有的,也只是被从身后捅了一刀的痛楚,他明明记得,木恩和白木这两个家伙和贺旗比试的时候,虽然也有些不清不楚,偷偷摸摸的小动作,可至少大家都见过面,摆开了架势之后才开始的吧,这样的想法,让张德利完全忘记了在最开始的时候,拿着刀子捅向贺旗身后的,正是木恩和白木这两个他一点都不喜欢的家伙。

“送他一场生死不能。”贺旗的脸上挂着一如既往招牌般阳光的笑容,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指向了躺在病床上只剩下呼吸的莫明聪,当年叱咤风云,被许多人痛恨难忘的那个男人,如今只是一具等待着结束的躯壳罢了,而静静坐在这个男人身边的那个女人,虽然眼睛中偶尔会有一丝光芒闪过,然而脸上那似乎从未改变的冷漠却让她在这阳光明媚的早上,有了和那床上的躯壳几乎近似的同质,那种感觉,让朱九九心中有些害怕,似乎存在着,似乎,又消失着,存在的时候,感觉不到生的气息,消失的时候,那一双漆黑的眸子,却总有微不可查的寒光照射在自己的身上。

“这是苏醒,最后一个,你需要认识的同门。”贺旗轻轻的眯了眯眼睛,彷佛是在躲避这病房中灿烂的阳光,侧着头静静的对朱九九介绍了那女人的名字,虽然是让人习惯的平淡声音,然而语气中淡淡的波动还是让朱九九心中微微动了起来,她抬起头来,仔细的看着苏醒冷漠的面庞,没由来的有些心疼,暗暗的对自己说道:“是个好看的女人啊,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,会让她,这般的…沉默。”

“我只是失去了一些东西,然后,再也没有找到。”就在这时,沉默的苏醒脸上突然绽放出阳光一般的笑容,这笑容让朱九九瞬时间便愣在了那里,作为这个圈子里的人来说,表情的变化是需要几近演员的修养,这一刻的哭泣,需要在一瞬间化作最为灿烂真挚的笑容,这样的本事,如果是那位先生的弟子的话,对于朱九九来说,并不是什么值得惊奇的事情,然而让她动容的是,在这一瞬间阳光弥漫让眼睛都有些朦胧的时候,她看到的,分明就是贺旗那微微上扬的嘴角。

“我是个薄情寡义的人,所以,看到的,永远也只是那些在路上的东西,走过的风景,既然已经看到了,何必要去觉得可惜。”贺旗的声音似乎有些挣扎,那些曾经让朱九九沉默低迷的冷漠和平静,就这样消失在了那些挣扎之中,这一刻的贺旗身上的血,似乎失去了平日的冰冷,这让朱九九愕然的转过了头去,吃惊的望着他,然后,就看到了他的目光已经飘向了窗外公园中那盛开的花树,眉头似乎有些微皱,这难得的失态,让朱九九的心温暖了起来,然而瞬时间的变化,却让这颗总算有些温度的心,再一次陷入了冰封之谷,贺旗的声音突然失去了那些感情的色彩,缓慢而沉寂的如同坟墓上飘过的微风:“况且,有些风景,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看的,有些人可以站在大山大海之上,即便是有着颠覆世界的风雨,也可以巍然不动,有些人,则只适合站在公园里,和风细雨中看一看那较弱的花朵,选择怎样的生活,并不只是说说那么简单的。”

“我做的很好的时候,也会有不同的阳光照下来,那时候的我,你从未看见。”苏醒冷冷的笑了起来,然后指着那床上只剩呼吸的男人说道:“已经生死不能的人,又如何要生死不能,我听说这些年来,你总会有让人难忘的手段,这一次,不妨做出来看看,看看你这高高在上,自以为是,将一切强加在别人头上的男人,又有什么资格,掌控一切!”

“虎毒不食子,这世上有不孝如抛父弃母者,然而即便是做出了这样的事情,为人父母的心中,却是始终牵挂着那狠毒的子女,正如我们这位亲爱的莫先生,在失去所有的财富和地位之后,辛苦养育的三个儿子居然无一例外的选择了抛弃,可即便是这样的结局,我却相信,如果能够让他醒来,他心中所挂念的,一定便是那三个不孝的儿子,虽有怨恨,可如果他们经历了非人的遭遇,他的心,一定会很痛,很痛,很痛的。”

“这种办法,还真只有你这种人能想出来。”贺旗这番话一说出来,张德利第一个就白了脸,终究是忍不住说了一句,莫明聪有三个儿子这件事他自然知道,早些时候,听到这三个儿子的事情之后,他还曾经感慨过这莫老头子当真是祖上没有积德,被苏醒把玩在掌心中不说,居然还落个老无所依,那三个儿子在莫明聪敛财的时候,可谓是毕恭毕敬,冬温夏凊这种事情,三个人争先恐后,有时候为了请这老父亲到自己家里吃饭,三兄弟还要翻脸,那时候的莫明聪可谓是人生得意,手里大把的票子,身边还有个清丽可人的苏醒,家里的三个儿子也是人人羡慕的孝顺。

然而等着莫明聪所拥有的这一切一去不回的时候,认清楚了形势的这三兄弟,毫不犹豫的便将莫明聪扔给了苏醒,甚至连自己的老父亲被苏醒带回了江西老家都不曾过问一声。只是说了几句假模假样感谢的话,便从此再无了消息,张德利到现在都记得,最初这莫明聪莫老爷子还没有吃下苏醒那些药的时候,曾经借了护士的手机给这三个儿子打过电话,当听到这老爷子的声音之时,三个人几乎是商量好的一般,装作信号不好便挂断了电话,再打过去的时候,便是无人接听,然而张德利同样记得的是,在苏醒那药效有些薄弱的时候,莫明聪老爷子的嘴巴里喃喃念得,始终都是那三个儿子的名字。

这世上最残忍的,的确便是如贺旗所说一般,将那心中最重要的东西,在这人的面前,一下子摔的粉碎,这所谓的最重要的东西,可以是普通的物件,然而在大多数时候,代表的,却是人,你可以因为一个人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而憎恨她,可如果你爱过她,不管是亲情之中的爱,还是爱情之中的爱,在很多时候,如果她过的不好,如果她的眼睛里含着泪水,你的心,就会痛起来,人的情感是不能用理智来清楚的将黑白划分的,你在乎就是在乎,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。这种无奈和没有办法,最为常见的,便是父母对于子女那无私而无怨的爱,莫明聪或许会因为三个儿子的不孝而感到伤心,甚至在他能够站起来,能够说话的时候,会暴跳着大骂他们是混账一般的所在,可他为什么会骂他们呢,原因很简单,莫老爷子,是在乎他们的,这种在乎,根植于心,深刻入骨,永远都不会改变,最重要的是,这世上最为悲哀的事情,怕是要算上一件白发人送黑发人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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